明镜说， “阿诚简直就像明楼的影子，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比跟我这个姐姐都多。”
明楼笑了， “怎么会，只要大姐开口，我俩绝对第一时间赶来陪大姐。”
“得了，谁不知道你俩工作忙，难不成还真把你俩从办公室里叫回来。就是你俩有时间，我也没功夫陪你们。”明镜好笑地摇头， “阿诚，平时辛苦你照顾明楼，要是他欺负你，只管跟大姐说，大姐给你出气。”
明楼赶紧替自己辩解， “哪能啊大姐。阿诚，这你可得和大姐说清楚， 我心疼你都来不及，又怎么会欺负你呢。”
“大姐你放心，要是我真被欺负了，就算你不说，我也会找你替我做主的。”明诚把手里剥好的橘子递给明镜，抬头，恰好和明楼目光对上，连忙错开眼光。
影子吗？明诚在心里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，觉得有些高兴。如影随形，密不可分，这是对两个人关系的巨大认可——尽管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。
不知什么时候，他开始试图让两个人关系更近一些，再近一些，十多年过去，回过头才猛然发觉，自己对明楼依赖竟那么深。他已经习惯那个男人笑着叫自己名字时的温柔语调，两个音节在他的齿间辗转，最后化作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。那声轻叹像朔风，在他的血液里四处游走，在心间化作重重一击。
他贪恋明楼给他的温暖。或者说，他发现，他爱上了同性，那个人还是他叫了十多年的大哥，明楼。
这是他的秘密。荒唐，无法诉说，不能显山露水的秘密。
“诶，想什么呢？”
“啊，没什么。”明诚被突然靠近的明楼吓了一跳。明楼认真地看着他，眼神是掩盖不住的关切。
“累了就去休息吧，这几天你忙里忙外，也没怎么好好休息。”
“没事，我不累，待会帮你把工作结束再去睡 。”
“这工作是做的完的吗！”明楼忍不住加重语气，见明诚一脸抱歉的样子，顿了顿，又放缓了语气， “身体第一，刚刚才和大姐保证要多心疼你，关照你，你这不是让我食言？”
“我没有，我……”
“没有那就赶紧去睡！”明楼打断明诚的话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，和大姐打了声招呼，把他送回房里。
关上门，明楼说， “坐下，脱衣服。”
“啊？”明诚惊。
“脱掉衣服让我看看你的枪伤。”明楼指了指明诚的肩膀，催促道， “这么惊讶做什么，你还能自己上药不成。”
见明诚还没动作，明楼索性走过去直接上手，弯着腰，小心脱掉他的外套和马甲。
明诚整个过程都没说话，乖巧地配合明楼，从肩膀传开的疼痛让他不能反抗。
“伤口又裂开了。”明楼皱着眉头，白色衬衫已经被血迹渗透了一小块。 “痛就叫出来，就我俩，别忍着。”
明诚嗯了声，没说话。明楼干净修长的手慢慢解开他衬衣的扣子，从上而下，小心翼翼。他听见明楼呼出的温热气息，感受到那双带有薄茧的指腹像是不着痕迹地擦过胸膛，小腹，锁骨，最后谨慎地触碰肩膀的伤口。这些无意细微的举动，却让他不得不小心地呼吸，怕气息不稳泄漏了情绪。
明楼细致的用棉签处理着伤口，不禁自责，“到底还是伤了你。”
“就算拼了我这条命，也要负责你的安全，嘶——大哥！”
“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！”明楼瞪了明诚一眼， 满意地看到明诚发痛的表情，放轻了涂抹药水的手劲。“你死了，怎么负责我？”
“是。大哥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明楼抬头，两人之间不过厘米的距离，几乎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辨出对方的身影。明诚一瞬间语塞，明楼也出乎意料的没有开口。
那个人的眼里全是自己。明诚想，随即又有些自嘲。只不过是简单的上药罢了，自己却利用他理所应该的关心，痴心妄想。真是自私。
“不，没什么。”明诚拿过明楼手里的绷带，“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明楼顺从地把绷带递过去。坐在明诚身边，靠的极近，玩味地看着他。
“……”明诚被盯得发慌，下意识握紧绷带。
“怎么，不让我帮你上药，还不准我坐这儿?”
“没有，大哥。”
明诚低头让自己专心处理绷带，不去看明楼的眼睛。专心致志地埋头和绷带斗争了许多时间，不想一个人忙活半天越缠越乱。
“哼。”明楼轻笑一声，握住明诚缠绷带的手，成功看到他一脸发窘，不敢动作，“再缠下去你就要成木乃伊了。”他带着商量的口吻低声道，“还是我来吧。”
明诚乖乖交出绷带。
“记得小时候，你受伤也是我照顾你的。和别人打架，一被揍的鼻青脸肿，就跑到我面前，一脸无辜地看着我，求我给你上药，替你给大姐保密。”明楼轻轻覆上被包扎好的伤口，轻轻叹息，“阿诚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你受伤了，不再找我，不再肯让我帮你了呢？”
“大哥……”
“你是我弟弟，我怎么会不心疼你。”
明明是关怀，明诚却感觉喉咙有些发紧，“弟弟”两个字一出口，如同一盆冷水，浇得他浑身冰凉。
是啊，只是弟弟而已。
他闭上眼，尽力忽视覆在他肩头的手，掌心传递的温暖好似能灼伤人心。
“可是……”明楼缓缓说，“我又多么不希望，你是我弟弟。”
明诚猛然睁开眼，难以置信地看向明楼。
“对不起阿诚。”明楼以为自己的莽撞吓到明诚，立即安抚似的笑了，“吓到你了。刚才的话，就当做你从来没有听过。……我也不会再说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明诚竭力控制住声音的颤抖。
明楼闭上眼，深深吐出一口气，压抑着心头翻滚的情绪，“对不起。”
“难道刚刚只是我的幻听？”
“你可以把它当作幻听。”
“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，你不愿这样。”
“没有愿意不愿意，忘记它，对你是最好的。”
“忘记？你告诉我，大哥，如何忘记？你又怎么知道忘记不是更大的伤害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也做不到，不是吗？”
“阿诚。”明楼认真地开口，“时局这么乱，或许明天我就会丧命，根本无法期许你什么。我不能拿你做这场感情的赌注。”
“既然走出这一步，我就已经料想未来将要承担的后果。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了，大哥，让我来替你分担一半，好吗？”
“你怎么就不明白？”
明诚笑了，抬头迎上明楼的目光，“都已经糊涂了十多年，也不差这一件。大哥，这一次，让我来陪你。”
回应他的是明楼绵长温柔的吻。
——拉灯——